[全职高手][韩张]晚春 7
这更很粗长，请大家看得慢一点[允悲]……
虽然一开始并无睡意，但拔罐确实消耗体力。张新杰出去之后，他出了一身大汗，身体也似乎轻松不少，眼睛一闭，居然毫无准备地就那么睡了过去。
睡梦之时，大脑却依旧在持续工作，从而产生了梦。梦中的世界光怪陆离，他仿佛看到了比现在年轻很多岁的自己站在当年霸图俱乐部正门的台阶下面，仰头看着一个很熟悉的人从门里面走出来。
逆光的光线很亮，他看不清那人是什么样子，但他却又仿佛听到了海浪声，仰头看去，蓝天上飘着片片浮云，仿若排列整齐的鱼鳞。
有白色的光从面前闪过，仿佛烧灼了画面，如同特殊效果的PPT切换一般，画面消失，但他的耳边却响起了模模糊糊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队长你这次是真的要退役了吧。”
“啊，应该是吧。”他想起来了，是自己最后一个赛季结束前，同张新杰的一段对话。
“您是要……和于小姐结婚吗？”他努力想要去看，却发觉自己看不见对面说话之人的表情。
“差不多吧，我毕竟也到年龄了。于青你见过几回，应该了解她一点了吧。”
“了解……了解一点。”虽然看不见人脸，但那种带着点微微颤抖的音色，自己并不是第一次听到。
“那是个很好的女人，队长你真幸运。”音色平静了下来，张新杰一如往常的面容终于浮现在自己面前。
韩文清醒过来的时候也很疑惑，为什么突然在自己的梦里会出现张新杰的模样，因为之前几年，那些由回忆的碎片堆积起来的梦境里面，大都是于青的身影。
或许是入睡之前刚刚和张新杰呆在一起的关系？他忍耐着些许残留的头痛，抓着头发坐起来。身上黏黏的，应该是在睡觉的时候出了一身大汗，但整个身体却毫无疑问轻松了不少。
中医确实神奇，不服也得服。他打了个呵欠矶拉着拖鞋从卧室走出来，看了眼墙上的钟，时间刚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以午休来说算是很长，质量很好的一觉了。并且或许是之前刚刚做过理疗的关系，他觉得这觉睡起来，甚至比之前几个月里早晨醒过来的感觉还要解压。
之前嘱咐过张新杰可以带女儿去吃顿点心，不过不知道他们究竟会什么时候回来，于是就想先去浴室洗个澡。
洗澡的途中，他隐约听到了门响，有一个轻快一个稳重的两种脚步声，毫无疑问应该是他们回来了。
韩文清飞快地结束了冲洗，把浴巾往腰间一围，向浴室外探出了一半身体：“你们回来了？”
“回来啦！还给爸爸买了晚饭！”菁菁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就要往父亲身边钻，倒是张新杰跟在后面，动作自然地将书包拿了起来，送去了看起来像是书房的地方，不动声色地说：“菁菁，让你爸爸先把衣服穿起来吧。”
韩文清被张新杰这么一提醒，倒是也觉出了些不妥，毕竟女儿大了，就算在家里自己也该多注意些形象问题，于是对刚从外面进来耳朵有些红通通的友人笑笑，去卧室换了件家居T恤和睡裤出来。
“队长……你的烧应该没退干净吧？还是穿件外套比较好。”张新杰看了他一眼，咳了一声，将目光挪开了。
“没事，家里不冷的，我冬天也这么穿。”韩文清毫不在意，倒是摸了摸肚子，说：“买了什么吃的，给我看看。中午只吃了碗泡饭，现在还真饿了……”
“买了烧饼和馒头，还有花卷！张叔叔说别的他来做！”自己忙于工作，家里来客人的机会不多，小姑娘明显有些兴奋，才一个下午的时间，似乎就已经和张新杰混熟了。
“你们下午吃点心了吗？”韩文清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几个塑料袋，咸口的烧饼和卷了葱花的花卷，觉得有些怀念了起来。
“张叔叔带我去吃了彩虹蛋糕！”小姑娘兴致勃勃地汇报，“是那种有很多层的不同颜色的蛋糕哦！好好看！而且好好吃！但是他全让我吃了，自己一口都没吃……”
韩文清知道张新杰向来不是很喜欢甜食，便随意轻抚了一下女儿的脑袋，却被桌上中式面点的香味吸引了过去：“这花卷的样子和咱们以前食堂做的还真像，亏你找得到啊。”说着，他便顺手拿了个花卷咬了一口，“味道也挺像。”
“都是一样的面点，有什么像不像的。”张新杰确认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快到饭点了，我炒个菜再烧个汤，就可以吃饭了。你家有定时器吗？”
“定时器……是干什么用的？”韩文清自成家以来，就没见过这种东西，“是厨房用品吗？”
“……我用手机吧。”无论何时都严守时刻成了习惯的前霸图副队长叹了口气说。
饭桌上的气氛十分和谐，甚至有些温馨。
韩文清不知道张新杰有怎样的感受，但自己的确有好几年没在如此轻松快意的氛围中吃饭了。
陈阿姨不在，张新杰手艺不差但总缺了点随意的味道，绝对不难吃但也不能说很美味，不过只要一想到这几道简单的家常菜都是那个人做出来的，韩文清却是忍不住多下了几筷子。
小姑娘下午吃过了蛋糕，晚饭就只吃了一个豆沙馅儿的花卷又喝了碗汤便饱了，正要离开餐桌的时候，却被韩文清叫住。
“菁菁，你知道你张叔叔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吗？”
“不知道呀。”
“人家可是XX大毕业的，听说过吗？”
“队长，别提了，她那么小，哪里会知道我那所大学的名字……”张新杰显然有些尴尬。
“没听过名字不要紧，只要知道是很好的大学就行了。”韩文清倒是表情认真：“你张叔叔学习成绩特别好，他平常从来不在不恰当的时间里做不该做的事，比如上课不好好听课玩手机，晚上不好好睡觉打游戏……”
“队长……！”张新杰的尴尬变成了哭笑不得：“别再说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在韩文清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他也毫无疑问是个翘课熬夜打游戏的反面典型。
“张叔叔为什么叫爸爸‘队长’呀？”小姑娘眼睛圆圆的，明显没有把父亲刚才那一番教育的话听进去，却是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那是因为你爸爸就是我的队长。他才是厉害的人。”张新杰放下碗筷，正面接住了韩菁菁疑问的目光。
“爸爸当年……有那么厉害吗？”
“就是很厉害哦。”张新杰肯定地点头。
“可是你们老说厉害厉害的，到底他做了什么厉害的事情呀？”小姑娘撇了撇嘴，问话却可谓是一语中的，直接把两个大人的说辞全部堵了回去。
张新杰看了自己曾经的队长一眼，从对方抽动的面部表情中，了然了。
总不能在被禁止打游戏的女儿面前说他爸爸之前就是靠打游戏吃饭而且还打得非常好吧！
“……他打拳特别厉害。”张新杰说了个无比正确的回答。
“那张叔叔你也会打拳吗？打拳会不会很疼？”小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眼张新杰，似乎很不相信以他的体格也会做出那么“野蛮”的事。
也不知这孩子像谁，不该成熟的时候成熟得像个小大人，但一不小心，却还是会露出些更符合年龄的模样来，韩文清苦笑着想，回答了女儿的问题：“你张叔叔不打拳，他治病。”说着，便转过身撩起后背的衣服给她看，“他会中医，也是很厉害的。”
“爸爸你背后怎么回事啊！怎么都是深紫色的圆！”菁菁吓了一跳，连忙跑到父亲身边，伸手摸了上去：“摸上去还热呼呼的！你又去打拳了吗？”
“这不是打拳留下的印子，这叫罐印，是一种叫拔火罐的中医疗法留下的印记，你也许在电视上见过。”见好歹是把话题从险些没法收场的地步岔了开去，张新杰几乎松了口气，“紫色的圆斑是体内寒气散发出来的证明，你爸爸身上罐印颜色深，说明他体内寒气重，以后需要多注意，不然会生更重的病的。”
“你看你张叔叔懂得真多。”韩文清接口道，“所以你吃好了就赶紧回屋做功课去吧，不要浪费时间了。今天奥数班布置了什么作业我还没看……”
两人一唱一和，默契十足地把小姑娘连哄带骗送进了书房，总算是喘了口气。
“今天真是谢谢你……帮我做理疗了。”两人将餐具送到厨房水池，韩文清倒是坚决不再让之前已经忙了大半天的张新杰动手，而是自己动作麻利地刷起了碗筷。
“都是小事，你退烧就好。”张新杰淡道：“我也没想到自己这门手艺居然还能有用武之地的一天。”
“你这门手艺用处可大了，我都想让你之后每个礼拜都来帮我做一下了——你之前不是说我体内什么寒气经络都不太好，需要多注意吗？”韩文清半开玩笑地说。
这句话在韩文清看来只是随口一言，并没觉得会被张新杰听进去。韩文清正擦着湿盘子，不经意转头就看见对方忽得站直了身子，正色道：“队长……你真是这么想的？”
“啊？嗯，如果你有空的话。不过我本来也想让你来我家多坐坐的……”张新杰一认真，韩文清自然也就跟着认真了起来。原本七分玩笑，三分真意的想法不过两句话就变成了几乎就要实现的状况。
“如果不麻烦的话。”韩文清说：“周末可以吗？”就像今天一样，我送菁菁去补习，然后你来我家吃饭。下个礼拜陈阿姨应该可以回来，我们也不用动手。”
“周六啊……”张新杰低头略微思索，面色变幻了几阵，似乎在心中经历了一场看不见的挣扎。
“你不方便吗？”
“不，只是在想……该怎么安排。”似乎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但却没怎么过多犹豫便答应了下来，“你说个时间，我……自己过来。”
这个周六靠近清明假期，因此第二天是个被挪到前面的上班日，而张新杰收拾好厨房和客厅就打算离开了。
“菁菁，出来送送你张叔叔。”韩文清招呼着女儿，将张新杰送到门口。
“对了，这个……”张新杰像是刚刚想起来自己还带了这么一样东西似的，从随身的男包里掏出了一个扁扁的盒子，包着深红的包装纸，像是一份礼物。
“幸好想起来了。虽然晚了一点，不过队长你的生日就在上周……”
话没说完，张新杰一番心意的却是被半当中插进来的一句话出乎意料地荡开了。
“好漂亮的盒子！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吗？”韩菁菁同学没听见张新杰前面的几句话，只是盯住那个漂亮的礼物盒，大大咧咧地问道。
“啊……嗯？”张新杰讶然，向韩文清望去。
韩文清抓了抓脑袋，一脸尴尬。
“抱歉啊，新杰，菁菁的生日和我没差几天……所以她应该是弄错了。”
“弄错？什么弄错了？”小姑娘看上去还没明白状况，“难道这不是给我的礼物吗？”
张新杰瞬间涨得通红的脸上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他蹲下身，从下往上看着韩家小姑娘的眼睛，像是对待同龄人一样认真地说道：“抱歉啊，菁菁。我不知道你的生日，所以没有提前给你准备礼物。这个盒子里是我打算送给你爸爸的礼物，如果你想要的话，就先让你爸爸打开看看，然后问他愿不愿意转送给你，好吗？你的礼物，我之后会补给你的。”
早熟的小姑娘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这下倒是她自己仿若被打了一巴掌似的，张口结舌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对不起，张叔叔，我没有……”
最终，还是做父亲的解了围。
“哦，谢谢啊！新杰。”他二话不说从张新杰手中接过礼物，三下五除二撕开包装，就看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黑色真皮封面的记事本，和一只同色的LAMY钢笔，“我觉得挺不错的，菁菁你想要吗？”
小姑娘终于懂事了起来，撅起嘴，说：“这是人家送给你的礼物啦！再说，我又不缺笔记本，黑色我也不喜欢。”
“菁菁，真是抱歉，张叔叔给你赔礼道歉。”虽然对方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但张新杰依旧将她当成大人一样毫不敷衍地对待，这样的态度让韩文清觉得有些感动。
“算了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韩文清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能这么说。十岁生日一辈子只有一次，既然我今天知道了，就不能这么算了。”
张新杰一板一眼的性格同当年相比实在没什么变化，韩文清有些无奈地笑笑，说：“这样吧，这事本也不怪你，是我没说。不过我知道你是不会听我说理由的，那么这样好了，正式的礼物先欠着，之后有机会再算。”
天色已晚，韩文清家小区距离地铁站有段距离，于是主人便开车送客人去了地铁站。
“刚才的事真是抱歉，”韩文清说，“让你尴尬了。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带礼物来……我家从来不怎么大张旗鼓地过生日，所以也没这个意识。”
“不，这本来就是我擅自要送的。”张新杰低声说，“也不是什么贵的东西，就是个心意，我家原本就有不少笔记本和笔，所以你完全不用往心里去。”
“嗯，”韩文清点了点头，“不过我挺意外的，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记得我的生日——我几乎不跟别人说自己的事。”
“当年还在霸图的时候，队员们给你庆祝过一次的，”张新杰笑笑，“你大约不记得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印象。”韩文清皱了皱眉头，“不愧是新杰你啊，记性真好。”
张新杰没答话，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个表达“听见了”一般的声音，在车内冰凉湿润的空气氤氲开来。
临下车的时候，韩文清忽然叫住了他：“对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张新杰点头。
“你以后……能不能和我多发发微信，短信也行。”
“……为什么？”这种算不上要求的要求令张新杰十分意外，“我之前怕打扰你工作所以才……”
“没有打扰。不如说因为有你同我在手机上聊聊天，所以我会觉得轻松一点。”韩文清感叹道：“最近几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觉得身边可以说说真心话的人越发少了。”
不管是隔着手机还是面对面的聊天，哪怕不说话只是坐在一起，都觉得很放心。
“也许因为我们都老了吧。”张新杰用很平常的语气说。
“胡说什么呢，你才也不过三十多岁。”韩文清皱眉道：“之前在微信上给你发信你都很少回，下次要是有什么事你也可以主动跟我说说——当然如果你实在忙得没空就算了。”
至于说为什么……或许是我多管闲事，但在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之后，我就不想让你一个人觉得太孤独。毕竟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想和你做一辈子的兄弟——韩文清真是这么想的。
听到这番话，张新杰仿佛一瞬间哑了似的，没有答话，却只是盯住韩文清的面孔看了很久，直到对方被看得心中不安，想着是不是自己身上哪里出了问题
然而，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张新杰最终艰难地回答了他。
“……好的。”
那时的韩文清自然不会知道，面前的张新杰是用怎样的心情回应了他当时可以说是相当自以为是的要求，以及从那以后，他们两人生活到底会在命运的激流中荡往怎样的方向。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