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不为少年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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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赤安]意识边境·Border of Consciousness 2

 

前文

 

※※※

 

 

名为莱伊的男人把意识模糊的茶发青年从夜店里半扶半抱地弄了出来。

时间已经是凌晨,冬夜的街道上除了24小时便利商店和路灯之外就没有还亮着的地方。冰冷的空气迎面扑来,虽然并没有真实的雪粒,但接触到皮肤的刹那,还是几乎称得上具有十分的杀伤力。

之前走得匆忙,并没有去取回外套的余裕。虽然刚刚从夜店里出来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不过当莱伊支撑着身边的青年沿着街道走出几步,就瞥到衣着单薄的青年在寒风中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来的时候为了避人耳目,他把车子停在了距离夜店较远的收费停车场,而现在即使只剩几步路,如果就这么任凭身边昏昏沉沉的青年裸露着直到锁骨以下的大片肌肤,恐怕也不太妥当。莱伊并没有多做犹豫,便把自己身上那件怎么也算不上厚实的短夹克脱了下来,披在青年的肩膀上。

脱衣服的时候带出了单边耳机的线,他面色不动,重新戴上耳机,转换了频道,就听见电波对面传来了女人慵懒的笑声。

“终于有空主动联系了?”女人的口气意味深长。

“东西拿到了,在我这里。”莱伊并没有回应对方似乎原本也不是特别想要得到回答的问话。

“嗯,波本呢?”

莱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膀半睡半醒的黑肤青年,决定不把真实情况报告给对方。

“他和我在一起,之前不小心多喝了几杯。没什么事。”

对面的女人呵呵轻笑两声,不再刨根问底,而是发号施令道:“现在就到约定地点去。基尔已经到那了。BOSS希望尽快能够拿到货。”

“知道了。”莱伊不动声色地关闭了通讯,将身畔有些滑落的波本重新撑了撑。

自己现在立刻就要去交货,但这个人怎么办?

不能将他放在自己的车里一起过去。即使之前交流并不太多,但他知道波本是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肯定不会希望被基尔发现失态的样子。可自己也并不知道他的车在哪里,住在哪……

视线四下搜寻,终于在不远处的街角,越过一幢比较低矮的楼房屋顶,他看到了闪着粉红色招牌的一角。

看来,最近的地方……就只有那里了。

 

深夜的隅田川畔,穿着机车服在河堤上等待的女人在看到从车上下来的莱伊之后忍不住用不高不低的声音抗议道:“我说啊,你是还想让我等多久呀!要找个监控摄像头的死角又很少有人经过的地方很不容易的,而且现在还是凌晨,很冷啊!”

“抱歉。有点别的事拖了些时间。”莱伊冷淡回应,却二话不说,默默扔给了前来接应的女人一个看不出品牌的银色打火机。

“哈?”基尔有些莫名其妙,“我又不抽烟……”

“这是一个有发射功能的存储器,里面有一个不可移动的芯片,数据接口需要按住底部往外推一下就能打开。”莱伊将自己之前一边开车一边少许研究了一下的成果告诉同伴,“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打火和装煤油的部分也都是真的。”虽然土井是那样一个人,但才华也是实打实的——毕竟是价值两百万美金的东西,值得多花点心思。

“嘿……”基尔好奇地打了几下火,就见莱伊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烟卷,就着她刚才打出的火点燃了烟,吐出一口烟雾,沉默了片刻,慢慢问道:“你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基尔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我怎么会知道。你也不知道?听说是波本负责同对方交易的,那么他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莱伊声音平淡,说出的话有些像绕口令。

“哦……”基尔耸耸肩,不置可否,将打火机放进内袋贴身收藏,随后跨上机车,对莱伊抬了抬手算是招呼,然后英姿飒爽地绝尘而去。

莱伊留在原地默默抽完了烟,随后将烟头远远丢进流向东京湾的河水里。

 

宾馆退房的时间是早上10点,所以即使离开一两个小时也没什么关系。事实上,莱伊回到房间之前还曾以为波本会不会已经不在那里了,然而再次开门的时候,就看见有着奶油色墙壁,如果不是那张过大的圆床之外几乎同普通商业旅馆没什么不同的房间内,黑肤茶发的青年依旧面朝下趴在床垫上沉沉睡着。

“这家伙,难道不会呼吸不畅吗?”房间内不能抽烟,莱伊轻轻抿了抿嘴唇,伸手帮他把身体侧过一点来,在床边沉默地站了几分钟,最终轻轻呼出一口气,脱去短外套,到边上有着玻璃墙壁的洗手间内洗了把脸。

也许是刚才的动作和洗手间的光线以及水声稍许吵醒了床上的青年,莱伊关紧水龙头,就听到对方发出了几声沉闷的鼻音。

男人走了出来,看见波本翻了个身,抬起手用手背盖在眼睛上,嘴里发出不明所以的呻吟。

他没说话,重新站回那人床前,这回却是伸手过去,在对方留着薄汗的颊边轻轻拍了几下。

“唔……”青年的说话功能还是没有很好地恢复,依旧嘟囔着一些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叽里咕噜,但他却忽然用力弯起身体,脚上无法用力,只有上半身滚落床沿,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伸手捂住了嘴巴。

莱伊眼明手快地一把扶住了他,连拖带拽地送进洗手间,让他靠在看起来清扫得十分干净的马桶边,不一会就见他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据莱伊所知,眼前的青年酒量很好,不可能只喝了两杯鸡尾酒就醉成这个样子,而且他之前检查过他的口腔和眼皮,并不是醉酒的症状。

这么说的话,肯定是后来那杯饮料里被土井添加了什么东西的原因吧。应该不只是安眠药那么简单,更像是麻痹神经,令人四肢无力,类似软毒品一样的……

“莱……伊。”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又趴在原地好一会儿的波本在把莱伊送到他嘴边的一杯水一口气喝光之后,终于喃喃吐出了一个还算清晰的词汇。

“嗯。”仿佛先前那些类似照顾一般的行为都同自己无关似的,男人冷冷回应,然而却只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波本。”

“我、哪里。”像是说不来日文的外国人一样,波本努力点了点头,却只能大着舌头,艰难地往外蹦出了单词。

“六本木的情人旅馆。”

似乎总算还能辨认LOVE HOTEL这个几个单词的意思,波本的肩膀大大地震动了一下,脚蹬了几下地板,似乎是想努力支起身体,却失败了。

“别激动,没什么别的意思。你走不了路,距离夜店最近的能把你先放一下的地方就是这里了。”见到对方这般模样,莱伊心中忽然涌出了一丝仿佛恶作剧成功一样的快意。

如果是在正常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见到这般狼狈的模样吧。

只可惜,现在的青年根本算不上是个正常人。莱伊懒得再同对方多解释什么,不由分说就将他一把拉了起来,轻轻使力,半扶半抱地将他重新扔回床上。

青年仰面朝天地躺着,然而仿佛天花板上柔和的黄光对他来说也很刺眼似的,他眨了眨眼睛,灰蓝色的眸子里溢出了点受到刺激一般的泪水。

“光,好亮。还有各种各样的……”

他喝下去的药里面估计还有点迷幻剂的成份,莱伊冷静地想着。这家伙清醒过来之后最好应该去做个检查。也不知道那个夜店老手到底使用了什么样的药物,就连自己之前也没见过类似他这样的症状。

汗水还在大量地流下来,令茶色的头发紧紧贴在他的额头和鬓角。虽然肤色偏深,但因为体温的升高面色发红,显出彷如醉酒一般的酡红色泽来。

这还真是……先前从未见过的景象。

莱伊心中一动,像是觉得很有趣似地挑了挑嘴角,转身回到洗手间取来沾湿了的毛巾,坐在床沿,为他擦去汗水。

 

他还记得坐在夜店角落里观察眼前之人时的模样。即使衣着低调,但同周围环境无比协调的气质和毫无疑问相当端正的容貌令他在刚进入夜店之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至少自己是在他一进大厅就注意到了他。并非因为他们是熟人,莱伊认为就算他们先前并不认识,在一样的环境下自己也能一眼把他从人群中分辨出来。

他看着那人用轻松的姿态靠在吧台一角同上前搭讪的男人们、酒保,还有交易对象土井周旋。托了戴在他胸前的监听设备的福,莱伊原原本本地听到了土井分明除了交易之外还想要对他提出非分要求的过程。

夜间内光线复杂,五颜六色的射灯和从舞台那边泄露过来的闪灯以及转灯光线接连不断地落在那人的身上,令他的脸色时而暗沉时而苍白,但却如同通过水面反射出来的粼粼波光一般,将远在人群对面的青年人的面目衬得愈发分明。

人客如河,光如流水,那人在对岸。嬉笑的表情,忍受着对方几乎可以算是性骚扰的言辞和动作时眉间一闪而过的不耐,厌恶之意终于到达顶峰而决定速战速决的样子……在光的调和下,显出的模样竟和年轻气盛,在组织内处处都想同自己一决高下时严肃而又骄傲的神情截然不同。

虽然从组织内部的资历来说那人应该比自己深一些,但自己同那家伙到底是何时在对方眼中和大家公认的状况下成了对手的……

“……虽然你从没来过这个酒吧,但你也是一样的。”耳机里忽然传来了这句话。

他看见青年的眼睛里,或者说是表情的面具之上明显裂开了一个细微的豁口,有些令自己也不由心下一跳的神情从里面转瞬即逝。

“嗯……?”

莱伊记得自己在那个时候下意识地咽了一口酒。对了,今晚他给自己点的酒,正是波本

比其他种类的威士忌略微偏甜偏软的口感,然而咽下去之后却又有着别样的热辣,余味悠长,相较其他品种毫不逊色。

到底是谁给那家伙起的这个代号啊……

 

神思飘远的瞬间,那边的情况似乎往另外一种走向发展了。他原本并不认为波本无法处理眼前的状况,然而在那家伙不知为何居然真的将那杯追加的酒喝下去的时候,男人的心底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啧。

 

土井在看到青年因为支持不住而半跪下来的时候露出了猥琐淫靡的笑意,却在下一秒钟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高大男人攥住了手臂。

“……感谢招待。”男人一把搀住半落下身体的波本,另一只手轻轻用力,在土井嗷嗷叫着的同时,手中那枚先前还像是被漫不经心把玩着的打火机就掉了下来,银光一闪,继而被直接收进了男人的口袋。

“你,你是什么人!”土井被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所压迫,足下一软,勉强站稳。

“我并不是什么人。”他冷冷地哼笑道:“不过土井先生也请不要得寸进尺了。原本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何必弄得那么复杂呢。”说着,他便将支持着波本身体的手臂换了一边,却陡然揪起了吧台后目瞪口呆正要向后缩去的酒保,用英文也在他的耳边低沉地说了几句话,随后将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土井是这家夜店的常客,说不定同老板也有些关系。莱伊的动作并不大,但他却发现四周已经有像是有保安一般的人注意到了这里。

原本这真的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任务。他在心里凉凉地叹息着,却是不动声色地取下了耳机,半架起几乎已经力气全失的波本,迅速从一开始就已经看好的酒吧后门撤了出去。

 

被自己架在怀中的男人曾如此安静,闭起眼睛而不显一丝戾气的时候,看起来不过就是个同他年纪相符,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年轻人而已。

莱伊给波本擦完了汗,将毛巾放在床头,接着就听见显出先前不曾见过的虚弱模样的青年口中又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声音。

“水……”

刚才明明已经喂他喝光了一大杯水,还那么渴啊。也许是流了很多汗的关系。莱伊耐着性子又给波本倒了一杯,但见他躺着没法喝水,还将他往床头的方向挪了挪,把房间里能找到的所有垫子和枕头塞在他的身下,让他半靠在床头。

“能喝吗?”他将水杯递到青年的唇边。

波本“唔唔”了几声,没有张口,却是勉力抬起一只手来。莱伊会意,将水杯小心翼翼地塞在了他的手心。

“捏得住吗?我放手了。”见到对方似乎是点了点头,莱伊放开了手。波本努力想要捏住杯子,然而颤了颤,水杯却还是从手里无力地落下,杯中的水也全部洒了出来。

“别勉强了。”莱伊看着掉在地板上的水杯和自己被倒了整整一杯水而几乎全湿的裤子,苦笑了出来。

“抱……歉。”依旧大着舌头的青年还是知道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的样子,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

“……真是少见。”莱伊顺手抄起放在一边的毛巾胡乱擦着裤子,玩味地笑了出来,“能听到你对我道歉。”

令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听到对方的反驳。

波本将那双由于身体不适而持续湿润,仿佛含着整个湖泊一般的灰蓝色眼睛望向有着高大身材和黑色长发的男人。

他没有说话,而是不自觉地摇着头,似乎在同因为药物作用而被强迫着从心底翻出来的情绪做什么斗争。

“还喝水吗?”见到被药力如此困扰着的同伴的模样,男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问道。

波本像是无法回答,依旧只是不断摇着头。

湿掉的裤子令莱伊感到十分不适,想着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关系,便站起身来脱掉了裤子,和外套挂在一起,关掉大灯,然后绕到圆床的另一边坐了下来,毫不留情地从波本的背后抽出一个枕头。

“没几个小时就天亮了,你先忍忍,明天去趟医院吧。”男人轻轻打了个呵欠,“抱歉,这次就先和你挤一下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总之等到了明天……哦不,是今天早上再说。”

 

房间内是完全的黑暗,只有从门缝中透出的一丝走廊光线,还有窗帘缝隙之外显得有些灰蒙蒙的路灯光亮。

莱伊勉强挤在床的一边,脸朝外侧身躺着,虽然闭起眼睛,却并没睡着。背后的身体依旧热烘烘的,根据床垫变形的状况判断,他应该是勉强挪动了身体平躺下来,却因为体内药物的作用而翻来覆去无法平静。

对方现在几乎算是个病人,莱伊自然不会去指责他什么,只是在大约过去十几分钟,对方终于减缓了翻身的频率之后,半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了一句。

“不像你啊……居然真的喝了那杯酒。”

他并不认为对方能够听见自己的说话。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然而,大约过了半分钟,却有细微的声音回应了自己,带着些自嘲和不可思议。

“也许……因为有你在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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