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赤安]意识边境·Border of Consciousness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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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秀一是个即使在盛夏季节也会坚持穿着深色长袖衬衫的沉稳男人。
当他走进这间位于神保町附近的地下酒吧的时候，外面滚滚的热浪随着身后的空气一拥而进，令坐在入口附近的客人纷纷不快地皱了皱眉头，然而他却仿佛毫不在意似的，脸上甚至连汗都没出一滴。
“一杯波本。”他坐在吧台前对酒保吩咐道，并且在对方将酒杯送上来的时候叫住了他：“你们店长在吗？有人介绍我来这里找他，有笔生意想要交给他做。”
酒保会意，很快请来了一位个子不高，容貌平凡，有些轻微习惯性驼背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客人您好，请问您是哪位介绍来的……”
“我是谁不重要。”赤井冷笑一声，嘬了一口杯中似乎并不是特别纯正的威士忌，却忽然伸出手，像是鹰隼捕捉地上的猎物一样一把揪住了店长的衣服前襟。
“告诉我，土井在哪里？”
“这、这位客人！您到底想做什么……”店长被这么毫无防备地一抓，不觉有些大惊失色。
“土井，土井浩之。”赤井重复了一遍：“他是你们这家店的合伙人吧，他现在人在哪里？老实告诉我。”
“您到底在说谁，我真的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
“哦对了，他现在应该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好像是叫……西本崇，对不对？”赤井眯起了眼睛，冷笑着说，“土井浩之曾经在国内犯下一桩大案，为了躲避仇家追杀逃到海外，在国外隐姓埋名多年还做了整容，从而隐没踪迹，最近才回到日本，并且和店长你一起合伙开了这家酒吧，对不对？原名田中翼的店长高桥谅二先生？”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田中的眼睛里出现了极度惊惧的神情，面颊颤抖着，甚至无法顺利地发声，“你是警察吗！”
“你说的警察，是指警视厅里那群最多管管杀人放火、抢劫盗窃事件的无能吗？别把我和他们相提并论。”赤井冷冷地说，“而且现在是我在问你，不是让你打听我的来历。”
赤井说话的声音一直压得很低，语速又轻又快，听起来有些含糊。田中虽然距离近，但差不多一直被他半提在空中，脚尖几乎无法着地，极度恐惧之下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一些，却也并没有听得特别完整。
“完了，”即使没有听全，但对方话中的意思他还是能够理解，脑中不免控制不住地想着：“完了，事情最终还是败露了！居然过了这么久还是被人找上门来……”
当发觉自己下意识地把刚才所想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之后，他吓得浑身不住颤抖，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那，那都不是我干的！我……我只是照他说的做了而已！你要钱还是要命都应该去找他，不是我！”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问你土井在哪里啊！”这人还真是不顶用，赤井冷冷地心道，遇到事情想的第一件事不是保护自己的友人，而是否认事实撇清关系。他愈发捏紧了对方的领口，却忽然听到“哗啦”一声，身后传来一阵玻璃被摔碎的巨响。
“……是你！居然是你！”同当年相比胖了不少，五官的轮廓也有很大区别的男人正站在赤井身后，手中捏着一个被敲破一半的啤酒瓶，仿佛不敢确认一般地说。
“不错，是我。”没想到这家伙的记性还真不错，就算只是在那样昏暗的环境下打过一个照面，却居然还能记得自己的样貌。
也许，是在国外胆战心惊地生活了多年之后留下的后遗症吧。
“你的胆子倒是挺大啊。”赤井瞥了一眼土井看向田中的表情，心下有了几分明白，却不为所动，而是在嘴角勾出一个凉薄的笑来，将男人往后一扔，随即转过身来，“不仅没有逃走，还自动送上门来？”
“你……你别过来！”土井握着破酒瓶逐渐后退，却在气势上被踱着悠然的步子向他一步步走来的男人远远压倒了。
“不可能，你不可能会来找我……！你们，你们不是已经……”
赤井没有回答，却在听到土井这样的说话后嘿嘿一笑道：“看样子你确实那之后不久就不在日本了，消息不够灵通啊……”他并不知道自己在那之后不到一年就身份败露，离开了组织。
“能做出那样的东西，说明你确实蛮聪明的，而且胆子很大。”赤井冷冷地说：“你很谨慎，也很细致。为了跟踪收集你的材料，分析你的行踪花了我们很多人极大的心血。但即使如此，我还是不得不说，你能活到现在，真的是算你运气好。”
他摸了摸额头，觉得头上的帽子似乎有点不服帖，却又并没有真的将帽子取下来，而是向虽然握着可以算是伤人利器的半截酒瓶，却浑身发抖，根本无法好好挥舞手臂的男人伸出手去。
“啊啊！啊啊啊啊！”男人尚未走到土井面前，却忽然感觉到身后猛然有人冲了过来。紧接着，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回头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刚才被自己摔在地板上的店长田中，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向自己刺了过来。
“你……”刚才还迫不及待地撇清关系，现在却又在看到土井被自己逼迫的姿态时忍不住持刀冲了过来……真是无法理解啊，这样的人。
水果刀的刀刃其实并不很大，刺入后腰时也不是很疼……
等等，不是很疼？
赤井睁大了眼睛，看着冲向自己的男人忽然以意想不到的角度被人揪住然后整个摔了出去，伴随着一声稀里哗啦的碎响撞在了店面的墙上。而那把水果刀的刀尖，事实上根本没能接触到自己的皮肤。
“……总算赶上了。”他听见自己的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不过如果下次你还想要找别人麻烦的话，可不可以不要再用我的脸？”
一张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容貌的男人的脸出现在了距离自己极近的地方。
“你……！”“赤井”对他的到来惊讶极了，以至于连声音都控制不住地比先前高了一些。
“抱歉了各位。”真正的赤井直起身子，立在早已吓跑了几位为数不多的顾客的酒吧中央，对四周差不多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桌椅、餐杯和碟子碎片微微颔首。
而这回真的没有再爬起来的店长和土井在看清两人的容貌之后也不觉瞠目结舌了。
“你，你们……”
“抱歉，给两位添麻烦了。”赤井飞快地靠近“赤井”，在同他很近的距离里仔细端详了一眼。
“确实不错。”果然没有白模仿过我那么多次。
“你说什么！”
“你的易容。”他在他耳边轻笑着说，“还有，恭喜你的失语症痊愈了。
“……这种时候你还说什么我！”而且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赤井决定在“赤井”冷静下来之后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他没有当场撕下对方的易容，而是用了不由分说的力道，钳住了他的胳膊。
“我们先离开这儿。”
然而那个人又怎么可能会如此简单地答应他。
“我不能走。我还有事情要做，我有事要问他。”既然已经暴露，那便也只能随他去，但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却是什么人都阻拦不了的。
更何况，这是那么重要的一件事。
“你问他没用的。”虽然安室不仅什么都没说还想极力隐瞒，但赤井却似乎早就知道他想要问什么。
“你怎么知道没用……”安室正要反唇相讥，却忽然看到赤井身上穿着的深灰色衬衫的袖管上，正有暗色的血迹缓缓印渗出来。仔细看去，那条袖管上被划破了一道很大的裂口，想来是刚才制止田中拿刀刺伤自己时划破的。
“你……”安室变了脸色。
“这种小伤，不算什么事。”赤井面色不动，只是还想继续对他说明现状，“你先跟我走，我会向你解释的，还有为什么我会知道你在这里。”
血顺着男人的手臂接连不断地滴落下来，伤口严重的话说不定还要缝针。安室想要抚摸对方的手臂，却只是靠近了并没有碰到，最终他张了张口，用喑哑而又痛苦的声音低声说道。
“我……欺骗你，假装自己失语，说要住院检查，就是为了让你不要再管我了。可你为什么还是非要两次三番地强行牵扯进我要做的事情里呢？”
不管在那些年里，还是后来……直到我们都恢复身份这段时间，为什么每次每次，都能碰上你？
其实他知道的，在回到原来工作岗位的这几个月里，他们除了在正式场合极少的几次例行公事的会面，私下里两个人都不曾主动找过对方。但当对方察觉自己有可能得知苏格兰死亡真相的时候，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反应，甚至按捺不住直接跑到警察厅来找自己——这种行为，其实已经可以说是超出了公事的范畴。
当意识到这点时，他的心情……
血还在连续不断地流下来，红色在自己眼中逐渐扩大，几乎令他感到晕眩。
他根本不可能因为看到流血而感到不适，但从赤井手上流出的那滩血迹却随着思绪，和当年自己亲眼看到的，同在黑暗之中的亲密战友死亡之时的血泊景象逐渐合二为一。
他支住额头，向后退了几步，本就没有很好恢复过来的身体晃了几晃，几乎马上就要跌落。
赤井眼疾手快地撑住了他的肩膀，没有让他在这片狼藉里显现出更加无法让外人看见的姿态来。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