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韩张]晚春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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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主韩张 一 二 主周江 三 四 韩张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周江&韩张 十一 十二 韩张 十三 十四
如同之前手机APP上的预报，第二天伴随着在市内比前一天略微宽松一点的行程的，是变得凉爽阴沉，还带着点微微细雨的天气。
三人睡了个自然醒的舒服觉，赶在最后时间吃完酒店的早饭，打了个车直奔古城门。
虽然天空中飘着细如牛毛的雨丝，也不能打消韩菁菁同学坚决要在城墙上骑车的决心。于是两个大人便依着她，一人租了一辆自行车，在因年代久远而早已坑坑洼洼的城墙上一颠一颠地骑着车。
当年霸图所在的Q市有一条风景优美的滨海道路，他闲暇时也曾和队友一起在海边骑过车，但在城墙上和张新杰一起散步骑车还是第一次。虽然记得多年前带队来X市打比赛时曾听张新杰说过在城墙上骑车这种玩法很有名，不过因为时间有限，便不得不作罢了。没想到如今却又是托了菁菁的福，得以和对方一起圆满当年曾经灵机一动过的那个念想。
“一旦有了什么想法，就一定要去想办法实现。”跟在骑得满头大汗却乐此不疲的女儿身后，韩文清蹬着自行车踏板，同身边的张新杰一起在城墙上走走停停。
“你是说这次陪菁菁来X市玩事情吗？”
“是一个方面。”韩文清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对这次旅游的事决定得很仓促？”
“……有点。”
“这确实是你的思路，”韩文清笑笑，“不过我以前曾经因为一时的犹豫而有过很后悔的时候……听起来不太像我吧？”
“……”
“那时候我还在经营之前的那个家电脑配件公司，于青……我是说我太太，刚生了孩子不久，但恢复得还行，趁着哺乳假没过，就想说要不要一家人一起出去玩一下。但我因为担心她的身体，怕她吃不消，同时公司里也确实有事走不开，就没答应。”
“可我却没有想到，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和她还有菁菁一起结伴同游的机会了。”
韩文清淡淡地叙述，张新杰默默地听着，看着他动情地说起同亡妻之间的往事，却并没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
“人啊，还是应该抓紧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韩文清沉声对自己之前的说话做了结论，将目光投向早已骑到很前面，变成了一个小点的女儿。
“啧，这小丫头，是忘了还有长辈跟在后面么！”话锋一转，他猛地踩了几下踏板，回头对张新杰高声道：“快点跟上来，我们去追她！”
此刻，也许是因为有张新杰在身边，这个年龄已经超过四十岁的男人的神情和举止，就像并不比女儿大多少的少年。
非常放松，非常愉快，他想。也许如今，自己真的只能在张新杰面前露出这种模样了。
他已经打算回到S市以后，要花更多的时间同对方在一起，说更多的话，做更多的事。
从城墙上下来，虽然距离之前吃的早饭也没过多少时间，但由于在两个多小时内几乎连续不断的骑行，能量已消耗了大半。两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先就近找地方吃东西，下午去据此不远的碑林逛一圈，晚上再去芙蓉园看音乐喷泉。
张新杰对这一带熟悉程度一般，便从网上找了家口碑还不错的本地特色饭店，和韩文清一起牵着菁菁，从城墙附近慢慢地踱了过去。
雨停了，但天空却没有亮起来，地上湿漉漉的。韩文清让自己走在靠马路的一侧，一手牵着菁菁，而女儿另一边则是张新杰。
记忆中，好像连于青在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同自己一边一个牵着女儿散步的时候，可能是因为那时女儿还小，要么是坐在童车里，或是抱在手上。
真希望……现在这样的情境，能延续地长久一些。
到了饭店门口，韩文清手机响了。看见屏幕上的来电人。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怕站在路边大声讲电话不太雅观，便挥手让张新杰带着菁菁先进店里，自己往附近建筑的角落里多走了几步。
来电的是自己公司分管现场业务的副总，学历不高，做事却很到位。然而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对方却在电波那端用一种努力压抑着慌乱的声音对他说道。
“不好了韩总，死人了！”
出事的是韩文清之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下来的新项目，是一个大型住宅小区的安保管理。小区本身在前期已有其他公司参与管理，但由于服务质量不好，业主们怨声载道，决意换掉。小区业委会内有韩文清原先认识的朋友，虽然有这条线，但公司最终还是凭借本身的能力在投标中打败了其他竞争对手，获得了接手管理的资格。然而就在今天上午正式交接的时候，原管理单位的员工怒气冲冲，不听劝告，开车撞伤了韩文清公司在现场工作的保安，由此引发了双方人马的动手，最终出了意外。
类似的事情之前曾在别的单位发生过，但韩文清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己公司。他先是花了点时间安抚了自己的副总，详细询问了前因后果和现场情况，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收集证据、提请诉讼乃至赔偿家属等等一系列解决办法，并和副总商量了具体的操作细节。而等到韩文清放下电话，已经是大约二十分钟以后的事了。
突如其来的事故令他心烦意乱，然而正当他铁青着脸色正要往回走，却意外听到了一阵有些熟悉的哭喊。
“张叔叔！张叔叔你怎么了！你醒醒，醒醒啊！”
——那分明是自己女儿的声音！
先前在电话中积累的满腔郁闷在听清女儿哭喊的内容之后立刻爆炸了开来。男人用自己也无法想象的动作飞速奔到了饭店门前，就看见之前还同自己在城墙上微笑谈天的男人此刻正倒伏在被雨水打湿的冰凉地面上，一动不动。
韩文清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直接坠入了寒冰地狱。他再也顾不得礼仪，狠狠推开围在张新杰和女儿身边的人群，直接跪在了张新杰的身前，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地对女儿一迭声地问：“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
小姑娘颜色惨白，浑身发抖，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说：“是我不好，我不该看到有小偷偷阿姨的钱包，就直接上去指着叫出来，不然张叔叔也不会为了保护我被坏人打了……他们人好多，是张叔叔护着我没有被坏人打到，但是他却，却忽然就倒在地上了！然后，然后坏人就跑了……！”
听着女儿还算条理清晰的叙述，韩文清仿若被一股雪线从口中一口气灌了下去，浸透内脏，无数复杂情绪在胸中搅成一团，却努力压抑着将手按在了女儿的肩膀上：“……你没做错，你做的对。你有正义感这很好，很像我的女儿。但是……”
但是什么呢？小偷团伙固然是犯了罪，但他该怪女儿做事太莽撞，不懂得保护自己吗？还是要怪自己接了那个电话，没有及时回来保护她和张新杰吗？
女儿才刚满十岁，而自己在接电话之前也根本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颤抖着手臂，将张新杰从潮湿冰冷的地上一把抱了起来，却来不及感叹对方显然过轻的体重，甚至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口袋里就有手机，而是用带着绝望的声音在阴雨连绵的天空下大声喊着：“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幸好事件发生的当时饭店店员就已经拨了110。警察迅速赶到，捉住了小偷团伙中的几个脚程较慢的成员。救护车也很快来了，将他们送到了其实仅有大约半站路的一家三甲医院。
张新杰在被送到急诊室之后没多久就醒了过来，其时医生正在听他的胸音，在发现病人发出了模糊的呻吟之后立刻凑到他的耳旁，问道：“头晕吗？能说话吗？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韩文清在一旁心急如焚，但碍于医生在场不敢过于靠近，只是在距离病床大约一步之外的距离急切地唤道：“新杰！张新杰！你还好吗！认识我吗！”
医生无奈地回头道：“病人家属请不要干扰问诊好吗？询问名字是例行程序，必须由他自己很确定地说出来才有效果。”
被医生这么一说，韩文清不敢再出声音，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张新杰因为耳边的嘈杂而逐渐眼神变得清明，肩膀微动，似乎想要坐起来，却又被医生轻轻按住。
“头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张新杰终于开口，用很清晰的声音回答了医生的问话。
听到对方能够明确交流，医生微微松了口气，重复了之前的问话：“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张新杰眨了眨眼睛，像是十分努力地思考着。
“张……张新杰。我叫……张新杰。”
医生满意地“嗯”了一声，继续问道：“你知道自己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这回，张新杰的目光终于变得迟疑了。
“……我不记得了。”
在医生的搀扶下，张新杰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就看见了面前一脸焦急的韩文清。
“新杰，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认识我吗？”男人十分努力地想要冷静下来，但似乎不太成功。然而听到他如此问话的张新杰却忽地愣住了。
“新杰？”
韩文清心中逐渐浮现出了不好的预感。
“你……”张新杰张了张嘴却又没说出话，嘴唇一张一合，像是想要将某个名字吐出来，却又被捏住了脖子，不得不将字词含在口中不断吞咽一样。
如此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整个诊室里的人都在耐心等待他的回答，然而等来的却是病人脸上终于露出的迷茫而又艰难的神色。
“我……我不……”
张新杰忽然像是要呕吐一样捂住了嘴巴，从喉头发出溺水一般的强烈抽气声，几乎要从病床上跌落。
韩文清一把扶住了他。
“我……你……”张新杰仍旧在挣扎中注视着韩文清，但他最终却并没有说出什么，而是“呜呜”地流出了泪来。
韩文清的大脑一片轰鸣。
一边的医生见到这般状况，沉着脸色将韩文清拉到一边，问：“病人的样子不太寻常，之前有过什么病史吗？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朋友。”韩文清脸色十分难看，却还是尽可能冷静地回答道。
“你们是来旅游的吗？他的家人在哪里？”
“我是来旅游的，但他是本地人。至于他的家人……我只知道他应该是独身，父母都已经不在了。”
医生沉吟道：“本地人的话倒是可以用医保卡，不知他带在身边没有，找出来一会去把手续补办一下。至于家人……你确认他在本地真的没有别的亲属了吗？”
“我……不知道。我和他之前不在一个城市，他在这里的社会关系我也不清楚。”说到这里，韩文清才发现，自己对张新杰这十年来的生活轨迹和环境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
“……你先去找找他的医保卡吧，可能的话看看身边有没有别的亲属的联系方式。”
韩文清让菁菁在急诊的临时病房里陪着张新杰，自己则坐到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打开了他的随身背包。
张新杰真的是个很细心谨慎的人，包里几乎备齐了大部分旅游需要的应急小型物品，从雨伞、水杯、充电宝到针线包一应俱全。韩文清首先翻出了他的钱包，里面除了身份证、银行卡和交通卡之外确实还夹着一张本地的社保卡，在夹层里和一张看起来像是某位医生的名片放在一起。
抽出那张社保卡捏在手里，韩文清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了那个之前看到张新杰经常翻阅的笔记本。
翻开本子的第一页，张新杰在最醒目的地方用很大的字体写着几个名字和联系方式，其中排在第一位的是一个叫做“田胜男”的人，看起应该是女性。
想着也许是张新杰的姑姑或是阿姨，韩文清掏出手机，拨通了写在了那个名字旁边的号码。
“喂，请问哪位？”拨号音响了三声，电话通了，和韩文清想的不一样，接电话之人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年轻。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