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韩张]谁动了我们的灵魂 第十一章
本子完售，正文缓慢放出！
总之吧……看了那么多事之后，真是要感谢各位读者，真的……
正文：
第一章 江周 第二章 江周 第三章 江周 微喻黄 第四章 江周 微喻黄 第五章 江周 微喻黄
第六章 喻黄 第七章 喻黄 第八章 喻黄 微韩张 第九章 喻黄 第十章 喻黄 微双花
番外 双花
第十一章
“所以说，黄少天的躯干和内脏移植进行得很顺利是吗？”叶修转着手中的笔，向电话那头的人确认道，“既然是老孙你一手操作的，那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您老在这方面可是专家，经验丰富……什么？我自己？咳，我自己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哪里比得上你那边最新的技术……好了，那就这样吧。对了，听说你终于去找张佳乐了？喂喂我哪有八卦，哥是那种八卦的人吗不就是想向你祝贺一下，终于破镜重圆了……好好好，知道了，不是破镜，嗯嗯本来就不是破镜是圆镜……”
放下现在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在用的老式单音频电话，叶修仰面朝天将自己的身体在躺椅上“大”字形展开，懒散的模样几乎要化成一滩泥。
仲夏时节夜幕来临很晚，研究院里的员工们早已下班。血红的夕阳光线穿过大而透明的抗辐射玻璃窗，将一片寂静的研究室染成一副红黄色调的抽象画。
叶修过了很久都没有出声，仿佛已经睡着了。
终于，他忍不住轻声嘟囔了一句，回荡在室内的羡慕与自嘲仿佛落入净水的墨，浓重很快散开，变得淡薄。
“真好啊，这种几乎就是起死回生一样的事情。小周和文州，可都是幸运的人啊……”
忽然，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
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叶修下意识地面色一沉，叹了口气，觉着有点不想伸手去接。
或许因为研究室内不能抽烟，他感到浑身都憋得慌。
“不过已经真正死去的人，还是不能被复活的，这就是任何人都无法逃避的真理。”
但还是会痛苦啊，即使不管是电话这头还是那头的人，从一开始应该就已经明白了这个事实。
韩文清，张新杰。
两个多年以来在商业地产界一直被相提并论的、响当当的名字。
但在叶修看来，不管过了多少年，他对这两个人的印象却始终停留那个下着大雨的漆黑夜晚。
然而，他又何尝不是将自己的时间固定在了某个细雪飘舞的指针刻度上了呢。
“张新杰，我想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才对。”最终，他还是无奈地接起了电话。
“我知道。十年，正好是你当年对我说过的时间。”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静而平稳。
“所以，你又给我打电话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只是想再确认一下，是否真的没有办法了。”平静的声音里还是出现了一丝波纹，仿佛一台一直精准运转的机械终于发出了第一声杂音。
“我以为你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再说过了这么多年，到如今的状况，你们当年的愿望其实已经达成了不是吗？”
“我的确是从十年以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事到临头，最终情感上有些难以调整过来而已。”即使听起来是并不那么无情的话语，但说话人的态度却是惊人的淡定，仿佛之前所有提到的都是别人的事情一样。
然而，这却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对外人说出和自己情感有关的话来。
“你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叶修无奈地感叹道。
“一如既往。”电话那端的男人，张新杰，用几乎没有颤抖的指尖推了一下眼镜，目光却快要隐没在夜晚刚刚降临的黑暗里。
通话结束，他将手支撑在放置电话的桌子上，站立着垂下头，身上质地优良的灰色衬衫勾勒出严格锻炼保持的身体轮廓，然而没有开灯的房间里还剩下最后一丝昏暗的光线，令挺拔的身形看起来几乎要弥散在被厚重颜色渲染的房间内。
定了许久，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内室，打开了一直搁在手动控制档的房间照明系统的开关。渐渐亮起来的冷色调光线下，霸气雄图地产集团的总裁韩文清坐在房间正中的一张椅子上，身姿如钟，目光平视，眼神却没有焦距。
“队长。”张新杰低声唤道，就见韩文清眼中的神色渐渐恢复，动作缓慢地向他站立的方向望过来，用饱满而低沉的嗓音回应了他的呼唤。
“新杰，什么事。”
韩文清应了他，也很自然地问了一句。但张新杰却知道，这只是一个为了应对呼唤的自动回答，并没有实际的意义。
他已经除了这样的回答，什么也做不了了。
“队长。”即使如此，他还是走近对方，又唤了一声。
“新杰，什么事。”韩文清继续回应道。
“队长。”
“新杰，什么事。”
“……韩文清。”忽然，张新杰改口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这次，对方却没有回答。
“韩总……老韩……韩文清。”继续呼唤。
“……”
“韩文清。”
“……”
“文清……”
“留在我身边，新杰。”在长久的沉默之后，韩文清却突然开口。
这回轮到张新杰迟迟地没了动作。
“留在我身边，新杰。”韩文清又说了一遍。
张新杰如同精密而坚硬的机械一般的外壳终于破裂。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双腿一软，伏在了韩文清的双膝之上，将额头埋进自己的手臂。
“呜……啊……啊啊啊啊！！！”
※※※
因为从小时候起不断跳级，张新杰14岁就考入了医科大学，还曾作为Q市年纪最小的重点大学生被新闻报道过。然而开学没多久，当张新杰发现父母不知所踪，并且自己也被一群面目不善的人强行从学校带走时，“成长在普通人家的聪明孩子”的命运这才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弯。
“你的父母向我们的地下钱庄借高利贷，欠了一大笔钱，现在两个人双双逃跑了，你说怎么办？”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面目并不太可怕却勉强自己装出一幅恐吓模样的年轻男人。他见张新杰遇到这种一般小孩早就哭哭啼啼的情景时一点也不惊慌，反而推了推眼镜，能够语调平静地说话，大为惊异，自己原本打算吓唬吓唬对方的说话态度也不由得有些动摇。
“从我父母对我的态度来看，事先已经有点预兆，所以到今天这一步是他们咎由自取，我也并不惊讶。但是，身为儿子，帮父母还钱从道德和法律上来说是合理的，所以虽然并不出于我本人的意愿，但我也会承担这个责任。你们是霸图会的人吧？除了地下钱庄，你们的产业应该还包括大批赌场和夜总会——当然如果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私下产业也是很有可能的——以我的年纪，还钱的手段不外乎那几种，但我个人并不推荐用身体挣钱和卖器官这几种，因为性价比可能不会很高。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帮你们的组织在管理和经济上进行……”
“好了好了！”为首的男人仿佛受不了一样摆了摆手，“真无趣，这么点大的小孩说话就这么一板一眼的，真无趣。话说你以为自己不害怕我们也看不出来你害怕么？明明手都抖成筛糠了还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明显就是在紧张嘛！”
张新杰终于沉默不语，刚才被憋至煞白的脸色此刻在听到对方说出这种话之后，终于渐渐正常了。
“原来如此，你们从一开始就不是认真想要为难我。虽然你们刚才蒙住了我的眼睛把我带到这里来，但我还是能够大概猜出这里同学校的距离和大致方向。这里是Q市的海边吗？”
“是啊，”男人叼起了一根烟，“不怕我们把你装在水泥块里沉海吗？”
“这样的话你们就没法让我还钱了，你们不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的。”
“……果然太不可爱了。”男人啐了一口，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队长？我李义博。人找到了，也试过了，是聪明，但是特别无聊，特别不可爱。您可要做好准备……嗯，好，我知道了，现在带他过来。”
挂了电话，李义博狠狠地吸了口烟，接着把还剩下一半的烟嘴吐了，脸上居然挂起了直爽的笑意，说：“跟我走吧，弟弟。你应该为自己的遭遇庆幸并感谢自己聪明的脑袋——不是每个被父母卖了还钱的孩子都能这么走运的。”
“我很走运？”
“走运啊，因为你被我们队长直接从一堆原本准备要送去夜总会的孩子里直接挑出来了。你说的没错，以你的头脑和胆识，送去夜总会卖身的确太浪费了。”
之所以称为“队长”，是因为韩文清在没有正式继承组织前，作为未来的继承者有着自己的特别行动队。而张新杰在往后的日子里，也一直将韩文清称作“队长”而不是“老大”。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韩文清并没有停下自己锻炼的节奏。他一边有规律地击打着沙袋，一边对张新杰说：“你的父母将你送给我们霸图会做抵押，但我并不打算将你直接送去不好的地方赚钱还债。我看重的是你的头脑和清白的履历。”
“来这的路上，我已经分析过了。”张新杰面对身材比自己高大不少，身上虬结的肌肉也比自己结实很多的男人，态度不卑不亢地说。
韩文清听到这话，反而停下了拳击的练习。他卸下拳套，走到当时还没有长开因而身材矮小的少年面前，上下打量着。
“比在电视里看到的还要小一点。坐下说。”他擦了擦汗，单手起开罐装咖啡的拉环，又替张新杰拧开一瓶水递给他，说话简洁利落，却气势逼人。
听到韩文清的话，张新杰真心感谢起了曾经很反感的在自己考上大学之后到家里来进行报道的报纸和电视台记者。因为很明显，如果不是因为那些报道，韩文清是不可能注意到自己，并且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特地将自己从即将沉沦的悲惨命运中拉出来的。
“我会说的，不过这需要您也把您现在面临的问题告诉我，队长。”
张新杰不卑不亢地直直看向韩文清。那是一张旁人见了也许会心惊胆颤的习惯性黑沉下来的面容。然而，此时的两人距离极近，张新杰第一眼先注意到的，是韩文清眼中对初次见面的自己那毫不怀疑的信任和真诚。
“谢谢您相信我。”张新杰说，“所以，我也决定相信你。”
“李义博，你说得不对。”韩文清忽然越过张新杰，看向他身后靠墙站着的男人。
“哈？！”
“这家伙，小张，明明……挺可爱的。”韩文清抓了抓脑袋，忽然这么说道。
房间里霎时爆发出哄堂大笑。除了当事的两个人，其他跟在韩文清身边的年轻人都为自家队长那少见的对人的评价感到有趣和意外。然而，就是这阵笑，让张新杰确定了一件事。
他真的很走运。
彼时的韩文清也只是个未满20岁的青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让张新杰继续了学业并保持自己清白的履历，在空下来的时候对他解释了自己的理想和想让张新杰帮助自己的目的。
“我想洗白整个组织。”韩文清认真地说，“为了很多人，我不想再做那些不能放在阳光下的事情了。”
“但这是从你的祖辈就开始打拼的事业，你的父辈还有很多叔伯，他们不会允许你抱有这样的想法的。”
“所以我要叫你来帮忙，就是为了实现这些，用你的头脑。”
“……我明白了。”张新杰注视着韩文清的眼睛，心里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
为了回报你的恩情，还有毫无保留的信任。
我会帮你，不，和你一起，实现愿望，不惜一切。
※※※
叶修还记得那个瓢泼大雨的漆黑夜晚。
那是距今十年以前的3170年，叶修获得博士学位后加入嘉世研究院的第二年。那时，他因为离家出走，和由于家族原因得以成为老友的韩文清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见面了。
政界和黑道，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然而叶修一心科研，作为史上最年轻的生化博士学位获得者拒绝了家中安排的出路，只身加入了嘉世生化第一研究院。但韩文清却一直身在霸图，在前任会长去世后的现在，已经是极道世界最年轻的掌门人。
然而，他再度见到的韩文清，却是嘉世所在的H市被十级台风正面入侵的七月夜晚，由一个戴着眼镜，面容沉静且在大雨中淋成落汤鸡的年轻人，送来的一具躯体。
没错，躯体。
“这是怎么回事？”即使是叶修，也被面前这惨烈的情景震惊了。身上混着雨水和血水的年轻人，在被水淋湿而十分沉重的黑色刘海下，一双镜片后的眼睛却在黑夜中闪闪发亮，极其骇人，仿佛失去了领头的孤狼。
“你也受伤了？需要包扎吗？”叶修问。
“我没事。”青年沉声说，“这些都不是我的血。”他看了一眼已经被叶修帮着一起放在内室工作台上的那句身体，也许因为一直被自己紧紧抱在怀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最后的温度。
“我们在S市出差时遇到了伏击——是组织内那些觉得我们要做的事情妨碍了他们的人。他保护了我。”张新杰咬牙道。
他自己在组织内乃至即将实现的计划中的地位明显比自己重要很多，但即使如此，他依然挺身保护了自己。
“如果我不在了……还有可能实现，但如果你出了问题，那么就没人可以将这件事做下去了。”这是对方曾经说过的话。
但是，他到底明不明白，像张新杰一样有能力可以帮助他的男人还可以找到，而在组织内天生有着重要地位和分量的韩文清却只有一个啊。
“不，不一样的。”韩文清沉声说。
“我想留在自己身边的，只有你。所以……也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
这……或许是韩文清那个不苟言笑的男人说过的最温柔的言辞，乃至张新杰一时间竟然无法回应。
然而他却能明白那时席卷全身，令他震动不已的感觉是什么。
是狂喜。
“好的。”
即使最终，他回应韩文清的也就只有这么一句话，但对他来说，这已代表着一生的契约。
然而此时，为了保护张新杰，先离他而去的人却是韩文清。
他决不允许，在他和自己的愿望没有实现之前，就此半途而废。
所以，他已经做了决定，在用最快的速度想办法来到距离S市不远的H市找韩文清曾经对自己提起过的叶修的时候。
“请你救他。”张新杰说。
“你说救……”叶修很为难，也颇有些哭笑不得，“可是韩文清他已经……”
“我知道！”仿佛不能承受话语的重量一般，张新杰飞快地高声打断了叶修。
“我是说，只要让他可以重新活动起来，可以说话，就行了。别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处理。”说着，张新杰抬起眼睛，用犀利的眼神注视着叶修，一字一句地吐出这样的话。
“我知道，你有办法，也有这个能力——只有你。”
见了张新杰的神色，叶修已经彻底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老韩那家伙，居然连这都告诉你了。”叶修苦笑着，从口袋里取出一根香烟和打火机。无奈研究室内不能吸烟，所以他只是狠狠地闻了闻烟卷散发出的烟草香味，灵活的手指将打火机点燃又关闭。
“有风险的，而且风险还不小。我想你不可能不明白。”
“我明白。”
“就算成功，也不知道可以做到什么程度，维持多久。”
“我也有准备。”
“……我说，就算都说到这样了，你也依然一定要做吗？”叶修无奈地说，“你如果真的选择了这条路，那接下来至少十年都不能放得了手了——这对自己可不是一般的狠。”
“但这才是唯一办法，让他愿望实现，又能够平息分歧，统一众人的方法。除此之外，别的不管是人还是事都不能信任。”张新杰斩钉截铁地说，“有些事，必须他本人出面才能完成，所以无论如何都需要‘韩文清’活着。”
既然对方已经如此决定，也无法可想了。叶修长呼一口气，卷了卷袖子：“先说好，我的技术还不成熟，能做到什么地步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现在我还没有检查‘老韩’，也不知道他的尸……他留下的这些东西能支持到什么程度。如果之后的效果达不到你的期望，我也没有办法。”
“不管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张新杰强行抑制住内心的翻腾，终于至少可以维持表面的从容，如此说道。
“那么好，你也跟我来，在边上躺下。”叶修将工作台边上一个放满实验用具的长桌腾空，勉强铺了块布，然后从房间角落里推了一台可以覆盖头部的圆形实验仪器来。
“我？”
“他在你过来的路上已经心跳停止没有呼吸了，心跳停止后30分钟大脑就会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为了尽可能取出并还原人格数据和记忆，我也要扫描提取你脑中关于这个人的信息。沐橙！准备冷冻试验箱！”
整个过程中，连活着的张新杰也体验到了各种不曾体会过的，直击心内的痛苦，比如在韩文清已经离开的现在，强迫自己在意识之海中将关于他的点点滴滴全部翻出来这样的事情。
其中包括他藏在最深的地方，没有让任何人看到过的部分。
在张新杰可以拖延隐瞒真实情况到极限的那一周内，叶修几乎从头到尾都没有睡觉，而等到最终完成之后，两人都已经憔悴不堪，筋疲力尽。
“这已经是我目前所能做到的最好的程度了。”叶修望着冷冻试验箱中的那个身体，“尽可能保留了可以使用的部分，但毕竟是已经没有生命的躯体，能保存多久暂时没法估算，之后你需要尽可能多把他带来给我检修。”
“我知道。”张新杰还是那句话，听起来波澜不惊。
但他怎么可能平静的了。因为，韩文清，那个在枪林弹雨中将自己压在身下，用自己的生命和未来保护了实现理想的希望之后，终于能够从仿佛水晶棺一样的冷冻试验箱里坐起来了。
“信……皆……”那个‘躯体’向自己转过头来，因为声带尚未最终调试完成而发出奇异的音调。
“新……杰……张——新杰。”这是“重生”之后的“韩文清”，发出的第一个声音。
“是的，是我。”张新杰咬紧了嘴唇，动用了至今为止最强烈的意志力，才没有直接冲上去搂住那个身体的脖子低低啜泣。
“队长，你回来了。”
谢谢你，救了我。
为了报答你，也为了承诺过你的事，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的身边。
TBC